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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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回家

這回汪貴芝不只帶了陳慶豐媳婦兒,還有一個三十左右的青年,一個白發蒼蒼拄著拐棍的老翁,一群跟在後面看熱鬧的人。開口便問陳寄北:“你這是幹嘛?”

陳寄北將鎬頭拄在地上,只有五個字——“接我媽回家。”

當初紀月然過世,他僵著臉埋下第一捧土,身影小小的,瘦瘦的,卻一滴眼淚都沒有掉。如今他再次站在這裏,身形高大、頎長,看人時有種居高臨下的冷然。

恍惚間眾人又看到了那個狼崽子一樣尖銳孤僻的少年,可又似乎有哪裏不一樣。

汪貴芝第一個反應過來,“這裏就是你媽的家,你還要把她接哪去?”

那個老翁更是大怒,“二十年不著家,一著家就挖你媽的墳,陳家怎麽有你這種不肖子孫!”

陳寄北只是冷冷勾唇,“陳慶豐偷了汪家村的彩電,人還在局子裏,都是你陳家莊的好子孫,我接我媽就是不肖子孫。那你們陳家我確實不敢待,還不如跟我媽姓紀。”

偷彩電那事大家都有所耳聞,但汪貴芝一直說陳慶豐是冤枉的。

她這人在村裏口碑一直不錯,此刻聽陳寄北這麽說,不少人都皺起了眉。

汪貴芝一見,立即滿臉受傷哭起來,“就算你對我有疙瘩,也不能這麽說你哥啊。他從小跟你一起長大,不說對你多好吧,哪回被你打了,不是都沒還手?”

“是啊。”陳寄北聲音淡淡的,“哪回我爸不是幫他兩倍三倍地打回來。有時候我明明沒打他,他看我不順眼,也在身上弄點傷,然後跑我爸面前晃,我爸一問就看我。”

他眼裏洩出些嘲諷,“你自己養出的兒子,別跟我說你不知道。”

汪貴芝一聽,哭得更傷心了,“你就是這麽看我,看你哥的?”哽咽著說不下去。

她身邊那個青年登時怒視向陳寄北,“我媽對你還不夠好嗎?哪回咱爸打你,不是她攔著?哪回你在外面惹了禍,不是她低聲下氣,幫你賠禮道歉?”

那老翁也直把拐棍往地上敲,“有你這麽跟你媽說話的嗎?你、你這個白眼狼!”

“讓三叔。”汪貴芝感激地看了他一眼,嘴上還試圖維護,“不怪他,還是我做得不夠好。”

這副委曲求全的模樣讓老翁更氣,“你做得還不夠好?你難道要把心掏出來給他看?”

陳寄北只是冷眼在旁邊看著,等幾人一番唱念做打結束,才淡聲道:“那不是正好?我把我媽接走,她百年之後就能跟我爸並骨了,也省的將來還要立三個墳。”

說著也不理幾人,再次舉起鎬頭。

那老翁大怒,就要上前阻攔,陳寄北涼涼一掀眼皮,“我一個人能打幾個,你們知道。”

男人這副混不吝的模樣夏芍還是第一次見,不過也真是好用。那老翁拐棍都舉起來了,又這麽頓在了半空,其他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,一時之間也沒人上前。

陳慶寶倒是想動,被汪貴芝偷偷拉了下袖子。

於是一群對一個,場面竟然僵持住了,只聽到鎬頭落下的悶聲。

夏芍發現街溜子也有街溜子的好處,陳寄北要是只會講理,早被這些人吃得連骨頭渣子都不剩了。

紀月然的墳顯然沒有人好好打理,土被沖得很薄,沒幾下,就露出裏面早已褪了色的棺材。

這要是讓陳寄北把墳給遷走了,他不是跟陳家莊再沒了聯系?

汪貴芝一時情急,脫口而出,“你媽的遺物你不想要了?”說完驚覺這話太硬,又哭起了紀月然,“都是我對不起你,沒幫你把兒子教好,讓你死了都沒個安生!”

她不提遺物還好,一提,陳寄北更想冷笑。

他母親留給他的東西都在小姑奶那,她哪來的遺物?

男人掃了眼眾人,聲音冷淡卻清晰,“東家托陳家照顧女兒,陳家卻騙人家女兒嫁給自己兒子。這種缺德事都能幹出來,我媽就算帶了東西,也早被花光了。”

此話一出,別人還沒回過味來,那位讓三叔臉先沈了,“你瞎說啥!”

看這反應,就算不全部清楚,肯定也知道點內情。

也是,村裏突然有外來人,別人不打聽,他這種叔伯兄弟也肯定會打聽。

陳寄北嗤笑一聲,“我到底瞎沒瞎說,您心裏不清楚嗎?”繼續清土。

眼見那位讓三叔被問得啞口無言,跟著來看熱鬧的幾個人心裏全泛起了嘀咕。

年輕些的還好,年齡大些的,卻怎麽想怎麽覺得有可能。

畢竟陳寄北那個媽太漂亮了,說話做事,全都不像村裏人。陳啟謙以前是在城裏給大戶人家做工的,他們也知道,當時還有不少人羨慕他走大運賺了錢。

這事就連汪貴芝都不知道,聞言心裏不禁一咯噔。

這要是真的,陳慶年豈不更恨陳家?哪還會出錢幫她救慶豐?

她敢跟他談條件,倚仗的本來就是手裏那所謂的遺物。

沈默中,陳寄北已經將棺材清出了大半,汪貴芝咬咬牙,“你不是想讓我去跟你誠叔爺說,當初那事是慶豐幹的嗎?我去!只要你願意擡擡手,放慶豐一馬,讓我做啥都行。”

都到這個份兒上了還不死心,這不是告訴別人她全是被逼的嗎?

這樣就算話說清楚了,也沒幾個人信吧,估計還會覺得陳寄北敢做不敢當,千方百計讓別人背鍋。

夏芍都被氣笑了,“聽您這意思,您兒子偷東西,全是我們陷害的。那就奇怪了,您兒子上個星期偷的東西,我們收到電報昨天才回,您是不是求錯人了?至於當初那件事……”

她上前一步,聲音鏗鏘,“您不用去解釋了,我們不需要。反正當著我媽,當著陳家列祖列宗,我們敢說一句問心無愧,您敢嗎?您兒子敢嗎?”

越沒有見識,往往就越迷信,何況這還是在陳家祖墳,哪能不讓人生出些敬畏來?

汪貴芝嘴唇翕動,半晌也沒能說出個“我敢”。

這反應已經能說明很多問題了,夏芍嘲諷一笑,沒再看她,將紅布鋪在地上,肅容等待陳寄北開棺。

三十年過去,木質的棺材早已腐朽,陳寄北道一聲“打擾了”,沒怎麽用力,便撬開了棺蓋。

冬日正午的陽光明明很暖,曬在人身上,卻讓人無端感覺到發涼。陳慶豐媳婦兒這些天本就慌得六神無主,徹夜難眠,被那令人牙酸的開棺聲一刺激,第一個受不住了。

“慶豐不就是拿了塊手表,賴在你頭上,至於這麽多年還抓著……”

沒等她說完,便被汪貴芝厲聲打斷:“秋芬!”可還是晚了,在場的所有人都聽到了。

怪只怪陳慶豐對這件事一直挺得意,有一次喝醉酒,不小心跟媳婦兒透過口風。

而且汪貴芝聲音這樣尖利,表情這樣可怖,也是眾人以前沒見過的,一時間全都望向了她。

這時候再辯解什麽都沒有用,汪貴芝只能深吸一口氣,認了,“當初那件事,是我對不住你,可我也沒有辦法啊。慶豐一時糊塗,做了錯事,總不能真叫他一輩子都毀了吧?你不一樣,你好歹是正兒八經的陳家子孫,又比慶豐小兩歲,就算拿了也不會有事。”

“您說的不會有事,就是被打了個半死,從此全村都拿他當小偷?”

夏芍唇角帶著冷笑,“他那時候才多大?十五歲,就要給您兒子背鍋,受這種不白之冤!這是他心性堅韌,挺了過來,要是他想不開,死了都是個冤死鬼!”

汪貴芝想把後果說得越輕越好,大事化小,小事化了,夏芍就偏要把後果說得越重,“他已經是個沒媽的孩子,村裏人不相信他,親爹也不相信他,我……”

因為真心心疼,她話裏帶出一絲哽咽,“我真不知道他是怎麽熬過來的。”

是啊,他本就是個沒媽的孩子。如果他媽還在,對他再冷漠,也不會讓他受這種冤枉。

這不是親生的就不是親生的,裝得再好,親兒子闖了禍還不是讓人家頂缸。

眾人看汪貴芝的眼神又變了,尤其是當初在背後說過陳寄北的,愧疚之下,一槍怒火全發向了汪貴芝。甚至有人小聲道:“還真當她是什麽好後媽,我呸!”

汪貴芝臉上一陣青一陣紅,淚眼婆娑看向那老翁,“讓三叔,我、我真不是……”

陳寄北這位叔爺本就是被她特地請來的,自覺在村裏德高望重,一來便被陳寄北懟了,老臉很有些掛不住,聞言立即呵斥夏芍:“長輩面前,有你說話的份兒嗎?”

話還沒說完,那邊陳寄北鎬頭重重落在地上,冷冷看來。

老頭子話聲一滯,但還是硬撐著氣勢,“你媽好歹養你這麽大,家裏是家裏,怎麽能鬧到外面?趕緊把慶豐弄出來,有啥回家說,到時我盯著讓他們給你賠禮道歉。”

話音剛落,就聽旁邊的夏芍輕笑了聲。

老頭子待要發怒,夏芍已經正色道:“未經他人苦,莫勸他人善。叔爺您心眼這麽好,願意以德報怨,可以拿自家的錢幫她兒子還,我和寄北也敬您品德高尚。”

這才是真噎人,哪個願意幫陳慶豐還了?

老頭子哽了哽,半天沒能接上話。

夏芍已經不再看他,“讓我們拿錢撈一個害過寄北的人,請恕我們做不到。就算寄北願意,我也不願意,希望大家能夠理解。”

最後這句是望著那些來看熱鬧的人說的,說得很是真誠。

眾人本就覺得有些對不住陳寄北,還有些同情,聞言自然點頭,“可以理解,可以理解。”

夏芍就露出一個感激的微笑,“謝謝大家。”

她人長得漂亮,氣質又溫和,說話在情在理還動聽,讓人很有好感。立即有人丟下汪貴芝過來幫忙,“都是親戚,有啥好謝的?哪用得著我盡管說。”

夏芍誠心誠意再次和對方道謝,“媽就寄北一個孩子,寄北人在東北,也沒辦法總回來,就想著還是遷過去比較好。媽能有個人給她上墳,寄北也能有個媽。”

那人點頭,“應該的。”幫著把腐朽的棺材板又清了清。

本就是被騙的,陳福安對她和兒子又不好,人家兒子要遷走,現在又不是舊社會了。

陳寄北跪下來,小心將母親的骸骨收撿到紅布上,包好,背上身,“媽,兒子帶你回家了。”

他站起身,話語擲地有聲,響在這空寂的天地間。

“媽!你跟著兒子走,兒子帶你回家了!”

夏芍跟在他身後,眼淚倏然落了下來,“媽,我們帶您回家了!”

忽然之間起了風,嗚嗚咽咽,像是在回應他們的話。

兩口子就這麽走下了山,良久,眾人還望著他們的背影,滿是唏噓。

“沒想到當初那件事,他竟然是冤枉的。”

“誰又能想到。難怪安二叔那麽打,他都不認,也不去道歉。”

“安二叔也真是的,自己親生的兒子,給個帶來的背了這麽多年鍋……”

就連陳慶寶也楞楞站在那,半晌說不出話來。

那事發生的時候,他才五歲,只記得二哥偷了東西,哪成想……哪成想竟然是這麽個真相。

議論紛紛中,陳慶豐媳婦兒實在沒憋住,“我媽養了他那麽多年,讓他頂個缸怎麽了……”

話還沒說完,汪貴芝一個巴掌打了過來,“你給我閉嘴!”

要不是她,這些破事哪能抖出來?

要不是她,這麽多人在,還有讓三叔,說不定就能逼那白眼狼掏錢了。

現在好,人走了,當初那事也抖了出來,他們上哪弄錢撈慶豐去?

汪貴芝還不知道,偷東西這事一旦報案,就沒辦法私了。哪怕她們湊夠錢,把彩電還回去,陳慶豐也得判刑,頂多少判一點,何況她還湊不夠錢。

知道的夏芍不會說,陳寄北不會說,他們甚至沒打算再回陳家,回陳家莊。

下了山坡,正準備沿著村外的路離開,卻在村口碰到了陳慶揚。

陳慶揚已經聽說陳寄北回來遷墳了,皺著眉,“安二叔那邊,你跟他說了嗎?”

“他有老婆有孩子,也不差我媽一個。”

陳寄北竟然笑了笑,雖說很淡,可別說陳慶揚,夏芍都沒有見過他笑。

陽光亮堂堂照在他身上,仿佛有什麽一直籠罩的陰雲正在漸漸消融,男人望向遠方的路,“我還背著我媽,就不回去了,慶揚哥幫我跟我爸轉句話,就說我祝他長命百歲。”

不知為什麽,夏芍想到了《血觀音》最後那個片段。

陳父現在癱瘓在床,需要人伺候,他祝他長命百歲,是想他好,還是想他不好?

不過好與不好都沒有關系了,接走母親,他連在這裏的最後一絲牽掛也沒了。

從此天大地大,吾心安處是吾家。

夫妻倆都沒再回過陳家莊,暫時安頓好陳寄北母親,卻買了東西,再次登門探望小姑奶。

這次夏芍仔細跟小姑奶打聽了陳寄北爺爺那個東家,“媽到最後,念著的還是去了北邊的哥哥。不管最終有沒有結果,我們盡全力,也算幫媽完成這個心願。”

“嗯,我們盡全力。”

兩口子費了番工夫,才終於根據小姑奶的只言片語,找到當初紀家的老宅。

一共三進的四合院,在當年絕對算不錯了。但經過戰火的洗禮,到底不見了昔日的光彩,院子裏電線交錯,還蓋了不少偏廈,也成了個住著十幾戶人家的大雜院。

這明顯就是建國以後沒有主,或者被國家強制沒收了,又租給了沒有房子的百姓。

兩人買了東西,挨家挨戶拜訪,問有沒有姓紀的人回來找過。住戶們都說沒有,兩人也不失望,又留了地址,拜托這些住戶留心,有人來找就把地址給對方。

哪怕他們一走,這些人就把地址扔了,只要有一個人留著,都有一線希望。

做完這一切,兩口子背上陳寄北母親,一路回了江城。

十二月裏,江城已經落了雪,不管路上還是山上,全都白茫茫一片。

兩人根據記憶找了個山清水秀的地方,清幹凈地表的雪,在上面架起了柴堆。

這時候東北的土已經凍上了,如果有人去世,要麽把棺材停在山上,等春天開化了再埋。要麽就像他們這樣,架火堆,等火堆將土層暖過來,變軟了,再開始挖。

安葬好陳寄北母親,夏芍把兩個孩子都帶過來見了見奶奶,除夕燒紙,元宵送燈。

那燈是承冬和半夏親手做的,蘿蔔切寸許高掏成碗狀,碗中間紮一根牙簽。牙簽表面纏了棉花,油澆上去,灌進碗裏,用火柴點燃,就可以送到山上去了。

陳寄北親自帶著孩子上山去送的,回來的時候下了雪,父子三人身上都落了薄薄一層。

夏芍拿了掃炕的小掃帚幫他們掃,掃完兩個孩子剛到陳寄北,男人一歪頭,冰涼的面頰貼到了她手上。不僅貼,他還按住她的手,像是要從她這裏汲取些溫暖。

半夏當時就用手捂了眼,“我什麽都沒看見。”

說是沒看見,手指間卻有縫隙,隱隱露出一雙靈動好奇的大眼睛。

可惜只看了一眼,腦袋就被承冬扳了過去。

半夏有些不滿,“哥你又動我頭,我頭發都被你弄亂了!”

“都好幾個月了,你還沒看夠?”承冬沒撒手,按著妹妹的腦袋就把人推進了屋裏。

“說了別弄我頭發!”門關上,還能聽到半夏抗議的聲音。

大概在她看來,自從回了趟老家,自家人到中年的爸媽突然就開始秀恩愛了,旁若無人地秀。早上媽媽給她剝個雞蛋,她爸都要用那黑漆漆的眼睛望她媽,“我的呢?”

然後她媽又莫名特別心疼她爸,趕緊給她爸也剝了一個。

看了兩天,她就不想吃雞蛋了,感覺有點噎。她哥比她精,直接把雞蛋裝進了書包。

她姥姥更精,老花鏡一摘,裝自己眼神不好,啥也看不到。像此時這種場景,老太太更是目不斜視進了屋,邊走還邊嘟囔:“好好地,我這老花鏡咋起霧了?”

夏芍實在沒忍住,“噗嗤”笑出了聲。

陳寄北也不在意,光明正大和老婆貼貼了會兒,才放開她,接了她手裏的掃帚自己掃,“剛才送完燈回來,我碰到老邱了,他也停薪留職,出來單幹了。”

老邱,就是當年的銷售員小邱,幫陳寄北帶過絲巾那個。

夏芍有些意外,“他也出來單幹了?”

不怪她意外,老邱這個人謹慎有餘而變通不足,反應還常常慢半拍,著實不太適合幹銷售。

當初他跟陳寄北合作,陳寄北都不幹了,他還來問。結果實在舍不得那些外快,又不敢在單位的東西上動手腳,他就自己弄了幾次,沒怎麽賣出去不說,還差點撞到槍口上。

這種人給單位幹都勉強,何況是單幹。

陳寄北給夏芍解釋:“他有個親戚挺厲害,跑老毛子這條線,掙了不少,帶著他一起幹的。”

這麽說夏芍就懂了,做倒爺,八幾年的時候還是很賺的,就是風險也高,還不合法。

她忍不住問男人:“別跟我說你也想幹。”

“要是沒有你跟孩子,我說不定會去。”陳寄北掃完進去,把衣服脫下來掛好,“有你不會。”

有你不會。

只有短短四個字,卻是確確實實的情話了。

自從解開了母親那個結,這男人依舊話少,對於情感的表達卻變多了,當然也學會了秀恩愛。

夏芍放了心,坐在炕邊等著聽他的下文。

男人隨手從糖盤裏摸出兩塊糖,看看她的臉色,又放回去一塊,“老邱那親戚想買個臨街的房子,聽說咱們手裏有,讓他跟我打聽,問兩千賣不賣。”

三百多買的,一轉手就是兩千,他們當然不虧。

但夏芍還是問了問男人:“你最近要用錢?”

就算開春要收菜,他們手裏這些連本帶利也夠了,用不著賣房。

果然陳寄北“嗯”了聲,“今年收完菜,我想把錢全抽/出/來,進口設備,開木材加工廠。”

“開木材加工廠?加工什麽?”夏芍對這方面並不是很了解。

“膠合板。現在跟老M也建交了,不管M國還是R本,O洲,木材這一塊的缺口都很大。咱們江城就有林業局,運輸這一塊的成本可以省了,走大連出口渠道我也能找到,只差設備。”

而設備,才是成本裏的大頭。

夏芍沈吟,“要買設備的話,就算賣房子,咱們手頭這些也不夠。”

“手頭這些是為了建廠房,請工人,疏通關系。”

這件事陳寄北顯然考慮已久,“買設備的錢,我準備從銀行貸款。”

半夏:這雞(狗)蛋(糧)有點噎。。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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